期刊名 | 文學雜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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創刊時間 | 民國45年(西元1956年)9月20日 |
停刊時間 | 民國49年(西元1960年)8月20日 |
起迄卷期 | 第1卷第1-6期~第8卷第1-6期 |
刊期 | 月刊,共8卷、48期 |
出版地 | 臺北市同安街55巷2號 |
發行單位 | 劉守宜 |
瀏覽次數 | 18099次 |
提要
《文學雜誌》創刊於1956年9月,至1960年8月停刊,共出版48期(至第8卷第6期),為期四年。雜誌由劉守宜擔任發行人、夏濟安主編。1959年夏濟安出國,自1959年4月,第6卷第2期起改由夏濟安、侯健兩人掛名主編。1960年因不堪虧損而停刊。
《文學雜誌》與朱光潛主編、1937年在北平創刊的《文學雜誌》同名。朱光潛在發刊詞中說:「創刊宗旨乃要集合全國作家在自由發展個性中開發新文藝,並在讀者群眾中養成愛好純正文藝的趣味與熱誠」。1956年,《文學雜誌》創刊號上〈致讀者〉說:
我們的信念是:一個認真的作者,一定是反映他的時代表達他的時代的精神的人。
我們並非不講求文字的美麗,不過我覺得更重要的是:讓我們說老實話。
劉守宜是朱光潛的門生,從雜誌名稱到編輯宗旨,乃至雜誌封面風格都明顯繼承朱光潛香火的意味。
劉守宜在大陸時任正中書局襄理,來台後成立明華書局,想延續出版志業,其閒暇時與熟識之夏濟安在牌桌上談起創辦純文學雜誌的理想,經過吳魯芹的入伙、林以亮的加持,《文學雜誌》終於誕生。吳魯芹說:「《文學雜誌》的編排以及外表,多少是承襲當年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的《文學雜誌》,守宜不知從那裡找到一本舊本作範本,大體上是一仍舊貫,並不需要什麼新意……」。無奈,幾位讀書人只知編務,不諳行銷,《文學雜誌》逐漸虧損,1959年夏濟安應邀出國講學,由侯健接編,「那已經是不大好收拾的『殘局』,只差一張死亡證明書了」(吳魯芹語)。
《文學雜誌》苦撐四年,最後連明華書局也一併賠光,劉守宜落得典當俱盡,靠替出版社校稿維生,終因過勞而中風住院,台大教授侯健知道後引介他任台大秘書處秘書。後轉任教輔仁、淡江大學,他後來一直夢想重整明華書局、復刊《文學雜誌》、出版多套文學古典鉅獻等等,最後二度中風,於1989年病逝,可謂齎志以終。
由於《文學雜誌》掛名夏濟安主編,所以讀者都認為雜誌的編輯風格來自夏濟安一人,其實劉守宜也是一位雜誌老編,不但跟夏濟安一起編《文學雜誌》,1971年6月林海音離開《純文學》時,也是由劉守宜接掌主編。
吳魯芹說「守宜雖然是發行人或者經理。他的興趣實在還是偏重在修補工作,他的文字很乾淨,曾經用『石堂』的筆名在雜誌上發表過文章,最喜歡陪著濟安改稿,對經理的事務自然就難免有虧職守了,我們常笑他『不務正業』……」。劉守宜的主編性格,陳飛龍在〈劉守宜的故事〉中敘述他對待《文學雜誌》的稿件:
現在他府上仍留有他當時親筆刪改的稿件:改了一遍,在塗改處再改一遍,又在繁雜紊亂的改稿上,細密左遷右引的第三度修補。不眠不休地熬夜刪改,甚至改到原文脫胎換骨,短稿長了三倍,長稿刪成短文,即使印刷廠排好了校樣,他仍舊拿來大加斧斲,每校送回都讓老闆和工人大呼討饒,常常在第三校時央求他,若能不再變動,就請他吃大餐,可是他絕不輕饒,寧可耽擱一兩天出刊,也要完全滿意之後,方始放行。
劉守宜本身也是一位學域廣博的學者,用筆名「石堂」在《文學雜誌》發表過四篇文章,其中〈紅樓夢的對話〉引起和徐訏的論戰。陳飛龍說「徐訐一直以為是夏濟安教授執筆」呢。由於夏濟安掛名《文學雜誌》主編,且許多投稿青年後來紛紛撰寫投去的稿子被大量修改,認為全部出自夏濟安之手,殊不知夏、劉兩人都是「改稿狂」,《文學雜誌》不但是當時青年創作者良好的鍛鍊場域,同時也被引導出相當類似文學觀與寫作風氣。
夏、劉兩人個性不同,卻同樣固執,竟可如此沆瀣一氣地編派雜誌,實在令人驚訝。這緣於兩人對純文學觀念、文學教育與文學理想的想法都一致。
在第1期〈致讀者〉就說「本刊歡迎投稿。各種體裁的文學創作與翻譯,希望海內外作家譯家,源源賜寄,共觀厥成。」《文學雜誌》確實做到開誠佈公,接納海內外投稿,其中特別強調「譯家」的外國文學外,對於「文學理論和有關中西文學的論著,可以激發研究的興趣;它們本身不是文學創作,但是可以誘導出更好的文學創作。這一類的稿件,我們特別歡迎。」(〈致讀者〉),這些可圈可點的理念全部都實踐在出刊的雜誌上,不能不令人佩服。
思兼在〈期待《文學雜誌》的復刊〉一文中,歸納《文學雜誌》有三項前後其他雜誌所不及的特色:
第一:樸質真醇,風味絕佳。文學雜誌所崇尚的風格,是樸素、理智、冷靜,刊載的文章大多樸質可愛,不流於熱情奔放,不故弄玄虛,也不作過分雕飾,但是卻言之有物,透露著真情實感。文學理論方面,超越中西文學的界限,破除古今的分疆,無論是中國舊文學的研析,西洋文學理論與作品的評介與當代作品的批評,都是堅實精緻。在創作方面,無論詩、散文、小說,無論是名家或新秀之作,頗多耐人尋味之處。
第二、凝聚才智,圈子寬廣。創辦人劉守宜,主編夏濟安、侯健等,在他們密切配合下,動員起來的撰稿陣容是空前堅強,不論是國內外的前輩學者、一流作家、後起新銳,幾乎可說是群賢畢至,少長咸集。且其涵蓋面廣遠,既不會太重某類作品的偏頗,也不會有少數人佔去太多篇幅的現象,可謂調配得恰到好處,無論是評論、小說、散文、詩歌、戲劇,乃至譯作,都凝聚了一流知識分子的心血結晶,堪稱1950年代的典範代表作品。
第三、嚴肅認真,向心力強。夏濟安編文學雜誌,將整個生命力投注於文學,是善盡編輯之責的標準典範,他為文學雜誌所花的心血,是令人難以想像的,從約稿、審稿到掌握編輯方針,堅守原則,一絲不苟,他既不因新手的稿子而馬馬虎虎的看一看就丟了,更不因為老作家的作品而忽略了編輯的審稿責任,至於提攜後進,不僅僅是不遺餘力,且眼光奇準,確實鼓勵了許多新作家,提拔了不少真正的人才。
《文學雜誌》在1950年代出版發行時,並沒有引起社會/文壇的注意(吳魯芹說「當時的台灣「文壇」,並沒有把這份刊物放在眼裡」)。但是,他對學界的批評風氣以及日後台灣現代文學的創作,有著深遠的影響,因而取得很高的地位。
首先看第1卷第1期(雖然催生者之一的吳魯芹說「至於第一期的內容,找們私下是很不滿意的」);所有作者不但是一時之選,其內容則是:古典和現代文學理論、現代詩和小說及散文的創作、翻譯文學……可謂古今中外一網打盡。在編輯雜誌的一開始,就以一本標準的「純文學雜誌」呈現給讀者。之後的每一期,幾乎都維持這樣的水準。如果說,編者沒有用心策畫編輯,是絕不可能的事。《文學雜誌》提供台灣社會做為文學雜誌的典範,似乎後來的文學雜誌仍然很難超越它。
劉守宜和夏濟安強烈的改稿風格,影響初習創作者的文學觀念和寫作方向。例如夏濟安刊登白先勇第1篇作品〈金大奶奶〉之外,還讚賞作者文字老辣,並指示白先勇要多學習像毛姆、莫泊桑等冷靜分析的文字風格,白先勇說「這對作者日後創作幫助甚大」。又如,《文學雜誌》前三年對中國古典文學的研究同樣重視,後來白先勇創辦的《現代文學》似乎承繼了這種風格。而當時青年作家創作時,也意識到可以向古典文學取材,例如劉紹銘的短篇小說〈烈女〉來自《醒世恒言》、奚淞的〈封神榜裏的哪吒〉來自《封神演義》等,都是有趣的現象。
由於《文學雜誌》的鼓勵與栽培,當時的年輕作者日後卓然成家者不在少數。劉紹銘說「我在台大時,比我先畢業的同學如叢甦、葉維廉、金恒杰,比我後的如白先勇、王文興、陳秀美等都曾親受過先生的細心指導。」除了劉紹銘自己,其他還有熊珍、朱乃長、謝文孫、莊信正、李歐梵、歐陽子、葉維廉、葉珊等等。《文學雜誌》引進西方文學與理論更是不遺餘力,據張新穎統計:從第1期至第48期,共譯詩歌58首,散文11篇,小說24篇,劇本2種;外國文學理論與批評,共57篇,其中37篇是翻譯;另有8篇(6篇譯文)雖難以歸於上面的幾類,卻無疑也屬於外國文學部分。除了翻譯,夏、劉兩人都親自把西方理論實踐在創作文本的批評,做了最佳示範。
《文學雜誌》並無每期特別規劃專號,雖然說「原因可能稿源不足,能如期出刊已是萬幸。」(許俊雅語),這理由並不重要,《文學雜誌》就是非常均衡地發展著,劉紹銘說《文學雜誌》「保持中國文學命脈,栽培中國新作家」,確為定論。(鄭明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