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刊名 | 現代週刊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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創刊時間 | 民國34年(西元1945年)12月10日 |
停刊時間 | 民國35年(西元1946年)12月15日 |
起迄卷期 | 第1卷第1期~第3卷第8期,共32期 |
刊期 | 週刊 |
出版地 | 台北市明石町二丁目4番地台灣台北市北門街2之4號(原址1946年2月起改街名) |
發行單位 | 現代週刊社(第2卷第3期起改由開明書店發行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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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要
《現代週刊》創刊號發行於1945年12月10日,主編吳克剛(1903~1999),隔年12月15日停刊,發行達一年,共出刊32期。這本雜誌由台北的現代週刊社出版,原本交由從接收新高堂書店後更名的東方出版社發行,而後由中國來台經營之開明書店發行。由於是現代週刊社先創立,開明書店來台之後,才在同一地址開設分店,因此兩者必然有相當緊密之關聯,這個問題尚待查證。但不論如何,這種發行機關的轉變,也剛好可以印證,戰後台灣民眾經常提及的「日本換中國」之共同觀感。本刊包括主編與撰稿者,大半都是中國大陸來台的教育與文化界人士,他們都肩負著在台推動祖國化之重任,因此刊物宗旨首先是要傳播中國新文化,當然也強調要引進當前世界新文化,這應該是《現代週刊》命名時考量的要點。
該刊〈創刊詞〉中曾明言:「曾經到過日本的人,如果到台灣來,特別是台北,將有如在日本之感。如果所謂文化是指一切生活的樣式,那末[麼]台灣的文化,幾乎是『日本化』了。台灣既經光復,既經屬於中華民國,這樣的文化,是應該改變的,台灣應該是中國化,台灣的文化,應該是中國的文化。」有關中國化的推動方法,創刊詞中強調:「要建設新台灣,必須對於中國,對於世界,有深切的認識。因此大大開放思想知識的門戶,將關於中國,關于世界的思想知識,充分介紹到台灣,是台胞能深切的認識中國,認識世界,那是今日的台灣所很需要的。」戰後來台的中國知識分子有此使命感,應該相當值得肯定。但是,這樣的認識是基於他們先認定日本治台實行封鎖政策,中國語文不許學習,中國出版品不許輸入之偏見。而且,這群人甚至還誇張地認為:「幾十年來把台胞幽禁在很狹窄的思想知識樊籠中,不許他們窺見中國,不許他們窺見世界。」實際上,日治時期台灣人當然不是透過中文,而是透過日文吸收世界新知。許多台灣知識分子認為,殖民地台灣現代化的水準,遠遠超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慘勝的中國。中國來台文化人以台胞奴化之詞,貶抑台灣人,正足以說明吳濁流曾喟歎:「阿山會日文是人才,台灣人會日文則是奴才」之原因所在。換言之,從這本刊物的宗旨與內容,也可以突顯戰後台灣族群衝突悲劇之歷史性緣由。
要瞭解《現代週刊》之內容特色,首先必須關注的人物應該是吳克剛。根據1999年出版的吳克剛回憶錄《一個合作主義者的見聞錄》,我們可以知道他的思想與生平。基本上,他是一個社會主義經濟學者,也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,因此他的文章也流露了不少左翼色彩的思想。吳克剛曾留學法國巴黎大學,1945年隨陳儀來台後,曾擔任接收總督府圖書館而成立的台灣省圖書館館長,同時兼任台灣大學教授,1955年館長卸任後才專任教職直到退休,其淡泊名利專注學術研究之風格,獲得許多後輩之肯定。吳克剛在《現代週刊》的文稿皆屬論述性文章,而且集中在前幾期,可能在雜誌上軌道之後,他就變成掛名的主編,實際上應該有其他年輕人來接手。創刊詞中強調介紹世界新知,實際上第5期開始出現「時事評述」欄目,頗為符合這項宗旨。而第3卷起經常出現潘志奇之時事評述,潘志奇日後在台成為知名經濟學者,其文章從第2卷就開始出現,由此可知他應該也承擔不少後期刊物撰稿或編輯之工作。再者,如果要了解當然中國知識分子的世界觀,各期之時事評述,或許也可以視為一份重要的參考資料。
正如前述,該刊以自命承擔在台推動祖國化之任務,而推行國語運動正是核心工作。因此,各期稿件出現大量討論有關台灣教育與推行國語之文章。例如,擔任行政長官公署教育處長的范壽康(1896~1983),就發表政策性宣示文章,第1卷第12期「今後台灣教育的方向」一文,甚至還以中日文對照的方式刊出,傳達政令給台灣民眾的意圖明顯。此外,國語推行委員會主任委員魏建功,則是發表許多學習國語的相關文章;長官公署宣傳委員會夏濤聲(1899~1968),當然也不會放過在此進行宣導的機會,但他們要求台灣人盡速祖國化的呼聲,不僅無法獲得共鳴,甚至可能引起反感。除此這些主要官員之外,執筆者大多為來台之學者,或是前述教育文化宣傳機關的來台基層官員,包括日後活躍於台灣教育、文化或新聞界何容、楊乃藩、謝爽秋等。高層官員中具體實例,還有擔任接收由總督府博物館後改名台灣省博物館館長的陳兼善(1989~1988),其發言的身分和論點都相當具有代表性,他在第1卷創刊號曾發表〈日本統治下的台灣教育〉一文,強烈地批判日本在台的殖民教育。他認為「國語」教育的結果,在台北以外的小城鎮依然不能佔優勢;同時他也預估,未來北京話在兩到三年內將佔絕對優勢並迅速普及。這類高官之自以為是的論述,實在不勝枚舉,因此若言戰後台灣錯誤語言政策自此開始,應不為過。
另外,屬於中國來台基層官員之撰稿者,還有日後成為知名中國近代史學者的沈雲龍(1909~1987),也相當具有代表性。戰後,沈雲龍來台進入宣傳委員會任職,曾在許多刊物發表文章,例如,他在第1卷第2~3期就連載發表了:〈紀念劉狀肅公銘傳〉一文,戰後企圖聯結中國與台灣關係之歷史論述,可謂自此開始。相對於《現代週刊》為中國來台知識分子掌控之刊物,由當時「台灣文化協進會」所發行的《台灣文化》,則為較強調台灣文化主體性之刊物。台灣文化協進會除理事長之外,還有14位理事,其中外省籍理事包括吳克剛、陳兼善、范壽康、林紫貴、邵沖霄等5名。幾位《現代週刊》要角雖然入列,但負責編輯的是台共幹部出身的蘇新,因此《台灣文化》與《現代週刊》的內容風格上,出現很大的差異。兩種刊物合起來閱讀當可發現,那個時代的省籍矛盾,已經如何開始逐步醞釀。
《現代週刊》的撰稿者幾乎未見台灣籍人士,從中國返台的半山人士游彌堅(1897~1971),可說是例外之一。但是,他成為台灣人代言者,不但未反駁指責台灣人奴化的汙名化論述,反而是與外省人士唱和。他於第1卷第2期發表〈改變我們的腦筋:觀念〉一文,強烈地諷刺「五十年被日本奴化的台灣人」,他認為台灣人太過於被動且具有惰性,一旦惰性根深蒂固便不會想要改變,而成為帝國主義下的愚民,並喪失主體性。接著,他還在第1卷第4期發表〈台灣人應該重新認識台灣〉,其論點也是如出一轍。還有一位值得注意的台籍作者是廖文毅(1910~1986),他雖非所謂的半山,但也是具有戰時到中國的經驗,第1卷第4期他發表〈告本省工業技術人才〉,其內容與教育文化政策並無關聯,無法進一步討論。除了鮮少台籍之撰稿者,無日文版面之設置,也是與當時台灣人創辦刊物一項很大的差異。該刊所刊出的中日對照文章,全部都是因政令宣導之需求才刊登。戰後台灣發行都是中文的刊物,原本就很難爭取到讀者,其內容又從未替台灣民眾發聲,再加上通貨膨脹等經濟惡化與治安日益混亂之影響,最後當然只有接受停刊的命運。
整體而言,《現代週刊》屬於經濟與時事論述為主的綜合刊物,文藝作品的數量較少。但是,這是那個時代背景下之共同現象,該刊數量不多的文藝作品還是值得關注。例如,第1卷第3期中刊出曾德培之〈從重慶到台北〉一文,這是作者以遊記方式,紀錄自己從四川重慶到台北的旅程,期間以日記手法寫下內心感受,並紀錄各地因戰爭所帶來的摧殘,以隱約的方式傳達反戰的想法;同類型的遊記還有,刊載於第2卷5~6期連載的侯婉如〈渝台行〉。另外,文藝評論文章則有第2卷第7、8期合刊出現許天虹譯、小泉八雲著〈不能克服的困難:西洋文學上的一個「謎」〉;羅洪〈文藝的寫作〉,還有章錫琛〈悼夏丏尊先生〉等。較具代表性新詩作品則有,第1卷第12期朱梅〈死島〉、第2卷第9期陳松明〈詩兩首〉等,還有第3卷第5期刊出周學普翻譯「海涅詩選」,也值得分析探討。由於這些比較具文學性作品,作者大多屬於中國來台文藝青年,其學經歷難以查明,因此其作品的定位等討論,應該都還有待進一步的考訂了。(何義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