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刊名 | 新新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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創刊時間 | 民國34年(西元1945年)11月15日 |
停刊時間 | 民國36年(西元1947年)1月5日 |
起迄卷期 | 第1卷第1期~第2卷第1期,共8期 |
刊期 | 月刊 |
出版地 | 新竹市東門町二丁目193番地 台北市撫台街1段1號(1946年8月第6期以後) |
發行單位 | 新新月報社 |
瀏覽次數 | 7749次 |
提要
《新新》是戰後台灣發行的一本重要藝文雜誌,雖然有部分與時局密切相關之文稿,但整體而言,還是以文藝作品與評論居多。雜誌之日文稿比例高於中文,且刊登大量諷刺漫畫與插畫,也是該刊主要的特色。《新新》創刊號在1945年11月20日問世,發行人吳享霖,編輯人黃金穗,發行地為新竹市。該刊原本預定以月刊發行,但隔年脫期嚴重,近乎雙月刊。這本菊版八開的雜誌,每期約20幾頁,最後一期最多共計30幾頁。第2期在1946年2月1日發行,第3期在同年3月20日發行。第4、5期為合訂本,同年5月30日發行。第6期同年8月12日發行,發行地改為台北市,發行人也改為黃克正,主編同樣是黃金穗(不再用「編輯人」一詞)。第7期同年10月17日發行。第2卷第1期在隔年1月5日發行,稱為「新年號」,但也變成最後一期,合計共七冊。雜誌脫期首要原因在於通貨膨脹,原本發行人還試圖以開設印刷廠增加收入來彌補虧損,但二二八事件的發生讓所有努力化為泡影,終致停刊。
《新新》雜誌的核心人物為黃金穗(1915~1967),京都帝國大學哲學系畢業,曾任職於東京岩波書店,並擔任岩波文庫之編輯,是台灣人中少數學經歷俱佳的知識分子。戰後返台,因擔任中學教師之需要,開始積極在其弟黃澤祖開設的補習班學習國語。根據曾投稿該刊的鄭世璠先生之解說,辦這本雜誌是1945年9月間在國語補習班老師黃澤祖的家裡被提出。當時日本已戰敗,國府即將來接收,新竹幾位熱心學習國語也關心文化發展的青年聚在一起,上完國語補習課後,熱烈談論如何吸收祖國文化與建設新台灣的問題。閒聊中,有人提議辦一份綜合性刊物,以提供台胞認識祖國文化之途徑,並提升台灣文化的水準。這項構想提出,立即獲得在場人士一致的贊同,於是在七嘴八舌的討論下,決定新刊物名稱為《新新》,並一致推舉黃金穗擔任主編,發行人則由新竹雅雅書局老闆吳享霖擔任。
《新新》從創刊號起就重視美術編輯,不論是封面、內頁插畫、刊頭等都很講究,甚至還活用現地之漫畫人才,刊登頗能吸引讀者的諷刺漫畫。雖然創刊號「卷頭語」是以日文發表,論點較為抽象,但在目次頁已標舉:「建設新台灣是建設新中國之起點!」從這個淺顯易懂的口號,其創刊宗旨不難理解。封底裡的「歡迎寄稿」中,將徵稿項目分為:小說、小品文、詩、過去冤枉事件種種、自由論壇、建設的意見等,來稿則是國文、日文不拘。由此可見,該刊最重視各類文藝作品,同時也開闢青年論壇,歡迎投書議論時局,具有綜合雜誌的體裁。其編輯方針採中、日文並重,相當符合台灣社會現實情況,但並不符陳儀政府之文化方針。從創刊起,如何克服語言的隔閡,似乎一直是重要課題,當然這也是同時代印刷媒體的困擾。該刊第3期「卷頭語」始改用國文撰寫,而後第4、5期合刊的「卷頭語」最令人矚目,文中開頭就強調說:「離開祖國五十年的台灣已經光復了,為這兒我們才能接觸祖國的文化,過了半世紀之久的時間,險一險兒我們着忘記了祖國精神,嘉哉祖國收復本省的那天,也隨時帶祖國傳統之文化來接收,快速地推行祖國文化的普遍。原來中國文化是太有同化力──就是會感化四鄰的力量──這一點是歷史所證明過的事實。現在我們也天天親自看著祖國的文化、以很快的速力流入來台灣。我們說的文化是包含政治、經濟及到風俗習慣的意思。照這樣看起來,我們得確信整個台灣之祖國化的日子,一定是不在遠的。」然而,事與願違,同仁們歡欣鼓舞的歡迎祖國,熱切地想吸收祖國文化,但在祖國化的潮流中,該刊的經營卻逐步陷入困境。
雜誌社面臨的最主要問題就是,由祖國帶來的通貨膨脹之無情打擊。實際上,《新新》的銷路相當不錯,但經營上卻很困難,收支無法平衡。鄭世璠形容說:半年間定價由2元5角,漲到第6期的10元,差不多4倍。因此,這一期賣出去收回的錢,買不到下期的紙張,更何況還要印刷費呢?以致搞得大家上氣不接下氣,開始頭痛起來。結果,雜誌社為求生存,最後決定離開新竹,遷到台北發展。能夠遷到台北,主要是獲得各界的幫助,首先是透過詩人郭啟賢和林丕讓之介紹,前《大華民報》發行人林兩端出借原社址二樓,成為該刊之編輯部;其次是桃園青年實業家黃克正出任發行人,並承接雜誌印刷之任務。由於外界的助力,8月間第6期雜誌才能在台北順利出刊,如此不僅維繫雜誌的命脈,並得以再續刊兩期。
在台北發行第6期後,新新月報社規劃一次座談會活動。座談會地點在大稻埕的山水亭,時間是9月12日晚上9點,討論主題為「談台灣文化的前途」。這次座談內容紀錄,被刊登在下一期的雜誌。座談會之主持人稱為「座長」,由《人民導報》總編輯蘇新擔任,出席者包括:《台灣新生報》翻譯主任王白淵、台大教授黃得時與張冬芳、畫家李石樵、《人民導報》發行人王井泉、《大明報》記者劉春木、劇作家林博秋、台大研究室的張美惠等,以及雜誌社三位記者。這群人皆屬當時台灣文化界菁英,討論的內容正好反映台灣文化的現況與課題。會上討論之項目,涵蓋了文學、美術與戲劇等,同時也批判廢止報紙日文版政策,並討論台灣整體藝文環境之問題。這次與談者的發言皆頗有見地,完整座談紀錄以日文刊載於10月出刊的第7期。實際上,隔年1月出刊的第2卷第1期新年號,在展望
未來的論述中也延續了座談會的主題,刊載了王添灯〈年頭之辭〉、發行人黃克正〈希望文化人共同邁進〉、達里〈本省高等教育的前途〉、吳漫沙〈新年的新希望〉等文章,為台灣文化史留下了最佳的歷史見證。這一期同時還出現該社主辦的「未婚女性座談會」之紀錄,座談會由呂赫若擔任座長主持,從會議紀錄也可以了解當時女性的婚姻、兩性關係與時局之觀點。這樣的活動代表新新月報社採取了靈活的編輯方針,但是這樣的企圖心還是無法抗拒大環境的壓迫,最後竟然以這一期畫下休止符。
總言之,《新新》在短短一年間,為台灣文壇留下相當珍貴的作品與史料。各期不僅登載多位作家的小說、詩、隨筆、散文、劇本,還有許多批判犀利的時評、投書、諷刺漫畫等。此外,還有國語講座、人物評論、日文作品中譯、中文作品日譯等。不僅文稿多元豐富,內容水準也值得讚許。《新新》七冊之中出現大量的文藝作品,其中部分作者為近年台灣文史學界重視的作家,例如:以創作小說而言,龍瑛宗〈從汕頭來的男人〉(日文,創刊號);林熊生〈深夜之客〉(日文,第4、5期);林德明〈純情十七年〉(日文,第7期);呂赫若〈月光光──光復以前〉(中文,第7期):林秋興〈亂愛〉(中文,第2卷第1期)等。其中呂赫若與龍瑛宗最值得注意,兩人在戰後為何選擇不同語言來創作,似乎值得進一步探討。再者,翻譯小說也是一項特色,這包括國木田獨步、林房雄等日文小說的中譯,以及沈從文等中文小說的日譯等。採用中日文對譯的方式,不論是否考量國語學習的問題,應該都是為台灣本地讀者設想的服務。
各類文藝作品中,也有少數劇本。例如:江肖梅〈獨幕戲「再生」〉(中文,第2期)、踏影〈賣煙記〉(中文,第2卷第1期)等。此外,不見古典詩,但新詩的數量也不少,也是一項特色,這些詩作大致如下:楚岫〈獻給台胞〉(中文,創刊號);次雲〈解放──追悼地下的同志〉(中文,創刊號);舟泊洋(周伯陽)〈美麗的光復〉(日文,創刊號)、〈國姓爺幻想〉(中文,第2期)、〈和服的姑娘〉(日文,第3期);朱自清〈送韓伯畫往俄國〉(中文白話詩鑑賞,第2期);吳瀛濤〈浪漫的短章〉(中文,第2期)、〈墜石〉(中文,第6期);星帆〈畫房獨語〉(中文,第3期):夢龍〈獻給野草〉(日文,第3期);林甲讓〈斷腸詩〉(中文,第6期);張冬芳〈對話〉〈故鄉〉(中文,第2卷第1期)等。整體而言,中日文詩並現。其中張冬芳白話詩的創作,相當值得關注討論。另外,還有中日對譯的白話詩:譚惟翰〈夏〉(第3期)、冰心〈倦旅〉(第4、5期)也是很特別的譯介方式。以第二首為例,編者應該是想用日文來介紹知名的祖國女作家謝冰心吧!其用心值得佩服。
其他文藝評論或時局建言的雜文還有:張彩湘〈本省音樂之現狀與將來性〉(日文,創刊號)、龍瑛宗〈文學〉(日文,創刊號)、賴傳鑑〈文藝雜誌的方針位置〉(日文,第4、5期)、吳濁流〈廢止日文管見〉(日文,第7期)、吳瀛濤〈台灣的進路〉(中文,第7期)、王白淵〈獻給青年諸君〉(日文,第7期)、(中文,第2卷第1期)等,這些人都是藝文界知名人士。此外,以中日文書寫的隨筆也相當多,摘錄日文有關美國簡介或介紹大戰中美國動向文章也不少。整體而言,台灣知識分子可以透過本刊之中日文,吸收到許多中國與美國相關之國際新知。除了文藝作品與各類雜文之外,最值得一提的應該是,隱藏在編輯後記、漫畫解說、時評或論壇等短文中,有許多對感嘆時局或批判時政的發言。這些台灣知識分子的肺腑之言,如今都已成為重要的時代見證。無疑地,《新新》雜誌是台灣文史之重要史料,應該還值得大家繼續深入地進行解讀。(何義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