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篇小說。黃春明著。原載於1973年《中國時報•副刊》,初收入1974年3月遠景出版社《莎喲娜啦•再見》短篇小說集。從〈莎喲娜啦•再見〉開始,黃春明的創作主題遠離了鄉土故事,在傳統社群中為實現生存意志與命運抗衡的小人物已無蹤影,改以描寫屈就在消費文明的現實壓力之下、趨炎附勢的小知識份子。小說的主人公黃君儘管有民族自覺的意識,迫於現實卻必須接待日商去故鄉礁溪嫖自己的同胞姊妹,小說的情節推演,維繫在黃君可悲的中國人的民族自尊上行進,不時藉由賣弄小聰明,挫折日本七劍客那趾高氣昂;下意識流露出將臺灣當成殖民地的銳氣,不時又得笑臉迎人,以免引起日商的不快。小說最後以黃君作為在日商與臺大中文系學生之間的翻譯橋樑,一邊痛斥知識份子崇洋媚外的心理,一邊要七劍客承認當年參與侵華戰爭的罪行,算是替這趟被迫擔任「皮條客」的出差報了一箭之仇。黃君種種阿Q式自我防衛心理機制,在道德上取得了表面的勝利,卻翻轉不了黃君基於保住飯碗當皮條客的事實。然而,正如阿Q代表了中國的本身,黃君也代表了臺灣本身,他對大學生的種種痛斥,何嘗不是對屈就現實、甘為皮條客的自我報復,黃春明刻意選擇自傳色彩頗濃的腳本,主人公就姓「黃」,並且出現了創作中難得一見的第一人稱敘述,故事中「黃君」對臉上刺青(暗示為原住民婦女)的阿珍的施捨與意淫,和日本嫖客的行徑不過是一線之隔。作者對「黃君」男性主體慾望的嘲弄,以及其中隱含民族的自我指涉,在七○年代保釣運動帶動的民族意識高漲的背景下,除了描寫出臺灣仍受日本經濟殖民的現實,還再現了知識份子對於民族主體淪喪的焦慮。